不需要什么技巧。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的环境, 充斥着刚刚终结掉危险之后的血腥味道。
两个人仅仅一触即分,池奚感觉到刹那之间,他恍惚好像也感受到了温既琛口中的“世界停止了”。
整个人都轻轻地麻了一下。
为了缓解这种怪异感,池奚不自在地舔了下唇问:“是不是咸的?”
温既琛没说话。
他一下就变回去了。
为防止再出现突发状况导致温总裸-奔, 来这里的时候, 池奚就提前给温既琛备好了衣服, 往小书包里一装根本不起眼。
现在眼看着温总从宽大的衣服底下钻出来, 再自己换回童装。
还挺可爱。
池奚咂嘴。
贺帆突然在池奚怀里开口:“我听到脱衣服的声音了……”
他像是被气哭了,哆哆嗦嗦地问:“你们要干什么?”
池奚:。
蒙家一天天都教了些什么啊!
池奚顺手摸走了温既琛的上衣, 往贺帆身上一盖, 睁眼说瞎话:“水里那么一泡, 你不冷吗?”
贺帆顿时闭了嘴, 神色讪讪中还透出了点复杂的恼怒。原来是脱给他的。
又过了几分钟, 贺帆发现池奚并没有要带着他往山下走的意思, 他忍不住问:“我们怎么不走?”
池奚轻叹一口气, 倚着柱子坐下:“我受伤了呀小朋友,追这一路很不容易的,实在跑不动了。”
“我可以自己走,然后你, 你就让那个男的……抱着你走。”贺帆有些难以启齿地说出了后半句话。
“什么那个男的?”池奚懒洋洋应声, “哪有?”
贺帆忍无可忍:“你们都在我头上亲来亲去了!你还说没有?”
池奚:“……”
难得有他觉得羞耻的时候,温既琛嘴角一翘,颇有兴致地多看了他两眼。
贺帆接着开口:“——哦, 你不想被别人知道?你要骗谁?”
池奚活学活用:“你猜。”
贺帆有点生气, 但很快又平静了下来。反正他知道肯定不是为了骗他爸爸, 那还生什么气?
“那个人走了?那你放开我。”贺帆现在更在意这个问题。
“那怎么行?咱们就安心等救援来吧,你要是实在没事儿干, 你就趴我身上睡会儿。”
池奚语气还是轻轻的,落在人的耳膜上,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作用。
他就是那种散漫的态度。
贺帆以前很讨厌他这样,死活想不通爸爸为什么喜欢他。
现在倒从他的散漫里汲取到了一点舒缓的力量,不知不觉也跟着放松下来。
彼时蒙家人、池家人都在飞快赶来。
蒙骥还快一点,因为他一直盯着直播,所以发现不对的时候就立刻打了电话到节目组询问,同时立刻调用了私人飞机。
秘书知道这事的时候,冷汗都下来了:“要告诉董事长吗?”
蒙骥动了动唇:“贺帆是跟池奚一起失踪的,你明白吧?”
秘书点头:“那,那就先不告知董事长。”
蒙骥没把这事儿知会父亲,但却告诉了远在江城的贺小姐。
就这么前后三个小时都不到,大家就全赶到了录制的白凤村。
池琳当然是疼自己弟弟,上来就冷着脸问:“蒙家知道上次扎针的事吗?”
蒙骥稍显狼狈:“知道。”
“池奚当时怕我操心,没有告诉我。但你们蒙家也不该过分到这样的地步!”
蒙骥自己心思不正,本就矮了一头,加上贺帆干过的“好事”,他在池琳面前就更拿不出什么强硬的姿态了,只能低声反问:“这么大的事,池总相信是贺帆一个孩子能弄出来的吗?”
“那你告诉我,和蒙董有关吗?”
“不可能!当年……”蒙骥有点难以启齿。
还是贺小姐从一旁平静地插声道:“当年他拿和我的婚事做了交易,贺帆出生以后,蒙董更是发誓绝不会对池少下手,依旧拿池少当亲近小辈看待……”
池琳冷硬道:“那倒不用蒙董拿他当什么亲近小辈看了,这长辈恩消受不起。”说完,池琳语气稍缓:“我这通怒火不是冲贺小姐发的。”
贺小姐微微颔首:“我知道。”
这节目的制片,和台里的领导这会儿跟几个孙子似的躬着背站在门外,隐隐约约听见里头传出的争吵声,气儿都有点喘不匀了。
“这节目可能运势不好啊。”
“第一期开拍忘记祭猪头了?”
但谁都没说停录的话。因为按照正常规律来看,其实事故热搜,也会提升节目热度。
这年头,流量为王嘛。
气氛正紧绷的时候,又有人来了。
虽然蒙骥没通知,但蒙董有自己的眼线。蒙骥和贺小姐同时动的时候,他就知道事情不对头了。
他抬起拐杖拨开制片等人,一脚踹开了门:“池总,我听说你们家池奚之前就遭遇了一次绑架,这次难道不是很明显又冲着他去的?我们家贺帆就这么被他拖了下水!我还没找你们池家算账呢!”
蒙天星跟在后面,脸色发白,浑身颤抖。他是蒙家的儿子,又是池奚的朋友,夹在中间简直要疯了。
“如果贺帆有什么事……”蒙董咬牙切齿。
池琳粗暴打断:“池奚真是倒霉,只是和你们家小儿子做个朋友,就被你们家觊觎的觊觎,仇恨的仇恨。他如果有什么事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这话该我来说!”
“当年你们池家出事,我们……”蒙董面色一沉,还要开口。
“别吵了。”贺小姐打断他们,“节目组的人有话要说。”
制片这时候硬着头皮走上前,说了个非常不好的消息:“我们在一个溶洞的入口处找到了丢弃的竹筏,但没有发现人……再往前看到了血,他们说在河底发现了穿安全员服饰的尸体,正在打捞。”
“另一边洞口发现了其它脚印,太杂乱,他们在辨认追踪……”
“警方的推断是,这是一次团伙作案,而且早有准备连信号都切断了。”
蒙骥声音发紧:“也就是说……他们,可能,活着的几率……很小了?”
上次能逃过,他们都觉得车占了主要因素。只要在车上不下来,那就是最有力的武器。
但这次是在水里遇袭,简直要命。
“还有,池少那个孩子也不见了……可能是去找池少了。”制片的声音更加艰涩。
气氛顿时一片死寂,他们没有再争吵,但彼此都清楚,这次是完全踩到双方的雷区了。
一旦确认是对方拖累了己方。
他们就会拼死从对方身上撕咬下一块肉来。尤其池琳。蒙家还可以再生。他们家,就她和池奚相依为命了。
池奚这头靠着木头桩子都有点昏昏欲睡了,难道是失血过多了?
他一个激灵,拍了拍自己。
贺帆出声:“你疯了?自己打自己。”
池奚:“受伤了,怕昏过去啊。”
贺帆怔了片刻:“你的伤有多重?会死?”
池奚无语:“要不要我现在给你写张纸条,就写贺帆绝对没有拖我后腿,我自己死掉的?你爸爸要是敢追究你,我就从地府爬出来在他床头蹦迪?”
贺帆语气发闷:“我……没那个意思。你别死吧,我……我也不想死了。那个男的为什么放心把你留在这里?他不怕你死?”
池奚:“他得去给人引路,万一没人发现咱们在这儿可就完了。这里又没信号。”
贺帆:“哦。”
他忍了忍,还是说:“你要是死了还从地府爬出来找我爸爸,他肯定很开心。”
池奚:“……”“你爸爸好变-态。”
贺帆对此无法反驳。
竟然对池奚骂他爸也不觉得生气了。
又过去了一会儿。
贺帆张嘴:“我看过电视剧,里面的人如果快死了,就要不停和他说话,让他保持清醒……”
“哦,你想和我说什么?别再和我讨论你爸爸了。我真的不感兴趣。”池奚懒散应声。
贺帆:“你很喜欢那个男的吗?”
池奚:?
怎么还关心上我的情感生活了呢?
算了,反正也没别的聊。
池奚懒洋洋道:“还行吧。”以前最讨厌了,现在能换个“还行”,他觉得温总就偷着乐吧!
贺帆不解:“还行?为什么不是非常?”
池奚:“不知道哇,我又没有非常喜欢过谁。也许未来会,到时候才知道。”
“那他有像我爸爸那样喜欢你吗?”
“说不好。”
贺帆沉默了下,说:“他比我爸爸更喜欢你吧,不然不会来救你。那个坏人拿着很大的刀。可是他不怕。”
“可是他本来就什么都不怕啊,他就是特别厉害,坏人算个屁。”
“你也喜欢他。”贺帆突然总结道,“所以你觉得他什么都厉害。就像你明明不怎么样,在我爸爸眼里,也什么都好……”
池奚:?
池奚:???
池奚:“你小子说话小心点,什么叫我明明不怎么样,一会儿把你和尸体扔一块儿恶心死你。”
贺帆:“那你放开我啊。”
池奚轻嗤一声:“哦,说不定在你心里,和我抱一块儿,比和尸体在一起还恶心哦。你那么讨厌我……”
池奚说完瞬间把他抓得更紧了。
等其他人终于找到护林员小屋,刚一迈进去,就被里头的血气,和墙上各种动物皮散发出的腥臭气熏了一个跟头。
眯眼,捂鼻,定睛再看,就看见了这么一幕——
青年怀抱小孩儿,瘫坐在地上。
他浑身都是湿漉漉的,头发沾着血迹紧贴面颊,衬得面色一片惨白。
像将要折断的花。
但没有死!
他们谁都没有死!
“池奚!”
“贺帆!”
他们各自大叫着往前冲,担忧、愤怒、喜极而泣充斥着血液里每一个细胞。
池奚本来的困意,被他们的激动吓飞了个干净。
“哦,你们都来啦?终于啊……”池奚抿唇一笑,但目光却落在了后头。他在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跟在了工作人员身边的温总。
不得不说,现在不管什么时候再看见温总,那安全感的确都是满满的。
“你……你受伤了?你身上……是血。”
蒙骥走在最前面。
他眼前阵阵发黑,浑身僵硬,等到了面前,本能地单膝跪地下来,张开手臂就要同时揽住两人。
而蒙董和池琳在后面,脸色都非常难看,蒙董更是大喊一声:“蒙骥!你注意……”
自己的举止。
蒙董后面几个字没能说出来。
贺帆一扭,啪一声拍开了自己亲爹的手臂。
气氛静寂了一瞬。
蒙骥沉声说:“贺帆,我先抱你下来。”
贺帆沉默了下,却说:“我要池奚抱着我。”
别说蒙骥了,连蒙董都微微一愣:“贺帆,说什么胡话?你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池奚也开口:“嗯,你现在可以自己下地走路了。”
贺帆:“……不,我要池奚抱着我。”
他缓缓扭过头,这次池奚终于没再遮挡他的视线,而他也从爸爸的脸上窥见了一点沉默的怒意。
池奚:“?可是我抱不动你了小朋友,我伤了,我伤了,很痛的。”
池琳闻声,强横地撞开了蒙董,一个大步到了面前,一只手去拨贺帆,一只手去扶池奚,嘴里还问:“哪里痛?”
池奚怕她担心,倒不好意思多说什么,就结结巴巴地道:“嗯……我也不知道。”
贺帆插声:“那把我们就这样一起抬上救护车。”
池奚的声音戛然而止。
啊?你小子脑袋被驴踢啦?
一直没说话的贺小姐突然目光一动:“就这么办吧,赶紧,别拖延了伤情。”
贺帆看见她,有点惊喜,但很快又尴尬地把头脸往池奚怀里埋得更深了。
池奚:?
其他人很快被医护人员强硬地清了出去,池奚也被抬上了担架。
山本身不陡,只是单纯的大,再有向导领路,下山非常顺利。
俩人被装上救护车呜啦啦地拉走了。
蒙董驱车要跟上,贺小姐拦住了他:“叔叔,按照我们当初的约定,贺帆在你们手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看之后几年就暂时养在贺家吧。”
蒙董脸色骤变,心底又怎么能不更怨恨池奚?
池奚害了他的儿子,现在又害得贺帆的监护权将发生变动。蒙贺两家这几年谁也不肯相让,现在倒让池奚打破了平衡!
-
池奚先被送到县医院做了紧急包扎,确定止血后才赶紧又转送省医。
贺帆不知道发的什么疯,非要和他住一个病房。好在这小屁孩儿检查出来,除了身上磕出了不同程度的淤伤外,压根没什么问题,自然也免于住院了。
池奚是挨了一刀在腰上,手则是在抢刀的时候被划了好几个口子。
都不算太严重。
腰上那刀,当时先捅他皮带上卸了个力才滑过去的。
池琳坐在病床边上,低声说:“那个孩子……到底从哪儿来的?竟然还挺智勇双全。刚发现你没回来,他就撇开大人自己去找你了。还真让他找到了……”
“我们上山来找你的时候,正碰上他往下跑,揪着警察的袖子就说他发现你在护林员的屋子里,说你和坏人搏斗流了很多血。”
原来温总对外是这么说的。
小孩儿说话,大人竟然都不带怀疑的。
池奚忙问:“他人呢?”
池琳说:“在外面,估计是被吓着了吧,多的话也不说,哎,从山上跑下来的时候还掉了两滴眼泪呢。”
池奚瞬间双眼一亮,摩拳擦掌:“他哭了?”
池琳:“嗯。”
池奚:“快,快让他进来。嗯……当爸爸的要好好安慰一下他,别给孩子幼小的心灵留下创伤,你说是吧?姐姐我知道你忙,你就先走吧。”
池琳无奈起身:“嗯。……不过那个任济这次都没出现。他……不会是玩弄你的感情吧?”
池奚一懵:“谁?谁玩弄我?”
池琳:“……看来是我弄错了。”还好,什么蒙骥任济的,压根都没落她弟弟眼里。
池琳终于离开了病房。她的确忙,不过忙的是揪出谋害她弟弟的人!
池琳一走,门又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池奚抬眼一看,进来的正是温既琛。
他忍不住一翘腿,但又扯着了伤口,嘴里忍不住“嘶”了一声。
温既琛走到床边,一拍他的大腿:“得意什么?老实点儿。”
池奚嘻嘻笑:“听说你哭啦?”
温既琛:“……演戏需要。”
池奚猛地抱住了他,将脸贴近:“我还没看过温总哭的样子呢,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温既琛:“……”“你可以让我爽哭。”
池奚:“那不好吧……那得我上温总……才能让温总爽哭。”
温既琛抬手捏他脸:“想什么呢?是我把你上到爽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