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要住我家?”李未末提醒韩拓,“你可是一次性付清了三年房租。”
“那间房子可以放平时不用的东西,我人过来就行了。”
李未末还想推拒,韩拓眼珠动了动,瞳孔有光点闪烁而动,他就着半蹲的姿势转了个身,曲腿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坐下,肩膀和大臂挨着李未末的小腿,脸上的表情很平淡,却让李未末看出点难过的味道。
李未末连忙抬手捂住眼睛——不能看不能看,不能心软!这家伙又在故意下套了!
“我以为我们现在已经是在交往了,”韩拓的声音透过指缝传进来,“难道你打算永远不和我住一起?在崇明住酒店的那几天不是挺好的。”
李未末:“我一直一个人住,你突然说要搬进来,我......我还不太习惯而已。”
韩拓:“总要有个开始。”
李未末说:“就算是恋人,也不是人人都会同居吧,总该留给彼此一些空间......”
韩拓看了眼卧室的方向,“这里不是有两间卧室,如果你需要时间习惯,我们可以先不睡在一起。”
“不是,”李未末发现韩拓那股倔劲儿又上来了,不依不饶,仿佛他不答应就绝不罢休似的,“那你睡在我这里和睡你自己家有什么区别?你就在隔壁,两步路的距离而已,为什么非要住到这里?”
韩拓把李未末遮住眼睛的手移开,说:“因为你觉得有区别,这就是最大的区别。”
“......”
“不管你嘴上承不承认,我们的关系已经变了,不是发小,更不是邻居。”韩拓定定地看着他,直看到李未末心里,像把钩子一样,“我们不是男女,在这里无法像普通情侣那样先同居再考虑结不结婚,是不是要给对方许下终生的诺言。我们没有那一个红皮本来锁住我们的关系,所以同居对我来说就等同于结婚,是我们之间关系的保障。不怕你笑,我需要这个保障。”
李未末有些混乱——韩拓什么意思?他这么说,是在表示在这段关系中他很没安全感?怕自己随时会离开他?是这个意思?
李未末嘴巴张开,合上,再张开,又合上。
他瞥见韩拓单膝跪地在地毯上,脑子里突然奇妙地冒出一个念头。
“你不会在......向我求婚吧?”
话一出口,李未末狂摇头——不是,我怎么把自己放在女人的位置,我疯了吗?
他连忙往回圆,“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李未末打哈哈,“没有钻戒总得有个求婚礼物不是——”
韩拓就等他这句话,从茶几上拿过来自己的手机,解锁屏幕给李未末看上面的一份电子文档。
下述:
XXXX翻译有限责任公司股权转让协议书
签订协议双方:
甲方(转让方):韩拓 法定地址:
乙方(受让方):李未末 法定地址:
股权转让的份额及价格:经甲、乙双方友好协商,一致同意,将甲方在XXXX翻译有限责任公司所持有X%的股份以X万元的价格转让给乙方。
一边滑动屏幕韩拓一边解释,“小时候我不懂,给喜欢的人送东西不能送自己喜欢的,要送对方喜欢的。”
原来这家公司的功能是用在这儿。李未末很想对韩拓说明,他爱吃鱼不代表他就爱做鱼,也不代表他要亲自去钓鱼,更不代表他会亲自养鱼管鱼喂鱼......
韩拓目光炯炯,虽然送的东西样式变了,但这个熟悉的场景简直一模一样。
李未末把韩拓的手机推开,“这是一家公司,公司有客户有员工,不是一台手作风扇,你当老板的这样做不觉得不负责任嘛?”
韩拓明白李未末的担忧,怕自己没经验管理不好一家公司,“我之所以把它送给你也是因为这家公司的运作模式已经比较成熟了,你只需要签上名字,继续做你喜欢的事情就好。管理方面你不想参与或者更改的话也没问题,可以按照现有的流程进行下去。我作为法人,肯定不会让公司有风险。”
李未末听到打响算盘珠子的声音。
好嘛,一个创始人兼法人代表,一个大股东兼董事长,可不就是想用一家公司把两人绑定。
李未末审视韩拓——他怎么一直没发现这家伙除了搞工程搞技术发明,原来还隐藏着奸商因子。
这么大的事李未末当然不可能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他喜欢money,但绝对是脚踏实地用劳动换来的钱。
韩拓又把手机举过来,李未末再一次推开。
李未末:“我不能接受。”
语气坚定,不容改变。
韩拓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时间长了,腿和脚都开始发麻,全靠一腔激|情和期待撑着。听到李未末这么说,眼睛里的光淡了些。
他把手机收起来,“没关系,如果你很快就答应下来反而不是你李未末了,我有心理准备。”
韩拓的手掌从李未末膝头移开,按住沙发边缘想借力起身,李未末忽然伸出手盖住他的手背,顿了两秒,说:“你不高兴也没用,反正现在暂时还不能接受。”
李未末把“暂时”两个字咬得很重,背后的意思不言而喻。
到底还是心软了。
没等韩拓做出反应,李未末又说:“你吃了激素一样长这么大个儿,换洗衣服总得备几件吧。”
“换洗衣服......”
韩拓一开始没明白,待反应过来,控制不住扑上去搂住李未末一阵猛亲,李未末被亲的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那感觉就像被一只热情似火的金毛大狗囫囵堵住了呼吸道。
“我现在就去收拾出来——”
亲完了把李未末往沙发上一丢,韩拓急急去隔壁拿日常用品了。
因为心情太过兴奋愉悦,走路都有些摇摇晃晃。
李未末被亲红了脸,软倒在沙发上调整呼吸,望着韩拓那副不稳重的样子往门口走,一边心里暗自高兴,一边又不由得担忧——以后可千万控制住不能在公共场合和公司这么干,要保持一个彼此淡漠的态度和安全距离,不然他还怎么维持他韩顾问和韩大老板说一不二的形象啊!
说是收拾,韩拓没用五分钟就从隔壁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公文包装着笔记本电脑,还有一个运动手提袋。
李未末:“这样就行了?”
韩拓:“就这样。”
李未末印象里,韩拓第一天搬过来的时候走廊可是堆了不少东西,把通行过道都占了,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收拾好了。
至少床铺什么的要用防尘单蒙起来,门窗电水天燃气也要都检查一遍才行。
李未末拉韩拓回去准备好好整理,进了房间有些傻眼。
整个603室可以说家徒四壁也不为过,房间内的家具和摆设就像社交媒体上分享的那种极简主义断舍离式生活。
上次韩拓头部受伤,李未末来他家帮他洗头的时候这里还没有这么空。虽然摆出来的东西也不多,比一般家庭少了许多家具,没有电视,没有沙发,没有茶几,原先这个房间里的家具孙老太一家走的时候基本能卖的卖掉,能送人的送人,即便留下韩拓也不会要——他只在客厅里摆了一个和阳台同款的圆桌,以及一把椅子。
这就是李未末不在家的时候,韩拓一个人吃饭,办公,思考的地方。
韩拓带来的其他行李许多都一直没拆封,安安静静地堆积在客厅角落里。
李未末进了厨房,炉灶边什么也没有。很难想象韩拓这么擅长做饭的人,平时居然不给自己做。
李未末又跑进主卧室,衣柜已经空了,床上的被褥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收起来了。但看床单和床垫的凹陷痕迹,睡在这张单人床上的人只靠固定一边躺。
大概韩拓在完成公司项目准备脱身,前去崇明找李未末前,就已经预备好不回来睡的打算了。
韩拓靠在卧室门框边,解释客厅角落里堆积的那些东西,“其实那些东西都是朋友或同事送的,人家一片心意扔了不好,但又实在没机会用,只能先放在那边。”
“为什么不用?”李未末回头看他,问。
“一个人折腾没意思。”韩拓回答地简单干脆。
小时候的韩拓社交圈就不窄,加之性格和魅力,不可能没有朋友喜欢,没有下属追捧。李未末忽然意识到,自从韩拓搬到他家隔壁,他从未见过有朋友,熟人,或同事来这里做客。就算韩拓受伤,毛主任十万火急,也从没见他来家里找过韩拓。
如果不是搬来时间不长的原因的话,那就是,韩拓有在刻意避免对李未末的生活造成影响。
除了他自己。
在这个六楼,韩拓制造出一片两间两室一厅大小的天地,这个天地里,只会有他和李未末两个人。
这也就解释了,明明早就知道蔡鹄宇和李未末没有那种关系,韩拓依旧对蔡鹄宇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李未末心里某处莫名酸酸的,不知道为了什么,他别过头,去看客厅那些未拆封的东西。
这令他想起少时那些未被拆开就丢掉的情书。
“为什么不用?”李未末说:“也许里面包含了别人很重要的心意。”
韩拓表情淡淡,“朋友终归只是朋友。”